凡事都有定数，不可强求。
姥爷几乎顿顿不离酒。饭菜还没就位，他早已盘坐在炕梢，伸手从柜头上拽过来酒瓶子，倒上二两，一个人喝的滋滋啦啦。
姥爷一肚子故事，幽默细胞又好，只要酒到位，话匣子打开，歇后语和俏皮嗑井喷一般往外涌，听众就负责笑和揉肚皮——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能说会道。
但是酒也害得他老人家两次脑出血。第一次是晚饭以后，蹲在村里唠嗑据点，烟袋还抓在手上，突然前滚翻，倒下了。好在救援及时，基本痊愈，没留下后遗症。
这是个好消息，但是因为很快就好利索了，姥爷并没有吸取教训，小酒照喝不误。
第二次脑出血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瘫在炕上，除了呜呜啊啊的喊，只有一只胳膊能动。姥姥没日没夜的照顾他。很是熬人。
姥爷病倒以后，炕头柜上的酒瓶子没有人动，静静的躺在老地方。
腊月26，姥爷突然伸出他唯一能控制的手，把酒瓶子抓过来，对准瓶口，往嘴里灌。但是酒瓶子的铁盖依然在，美酒一滴没落下，倒是瓶盖磕在牙齿上，咔咔响。
二舅说，给他点儿吧。
连续两天，每天晚上喂饭前，一小盅二锅头开胃。虽然不能说，但是能感觉到，心满意足。
第三天，姥爷走了。
凡事都有定数，不可强求。
姥爷一辈子，就差这两盅酒，够了，也就够了。这就是他的定数。
大学四年，增雷的学人书店卡上积分就有五千多。加上我们每周从旧书市场上淘回来的，图书馆借来的，增雷的床铺上，靠墙一侧已经看不见白墙了。
那时候，我们吃最便宜的饭，买最多的书。
他支教那两年，告诉我哪套新出版的书要慎买，因为那些作者都曾经出现在我们闲聊中，而他，应该是用不多的支教补贴买了。
对增雷来说，书太多了，也许是够了吧。
满则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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