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弄”字,撑起语言半边天
“弄”是个多音字,一个读Long,上海专属(
),里弄;一个普通话读Nong,某地方人念Neng,普通话和这方言意思和用法都是一样的。我们在日常的生活琐事、人际交往、工作交流中或多或少、自觉不自觉本该用其它动词表达的,某地方人大多都用“弄”字替代了,有的还把它当成代词使用。这里人把“弄”字用活了,吸干榨净,用到了极致。毫不夸张地说,这里人用字频率最多的当属“弄”字啦!
一次小小的饭局,便很能说明这一问题。
一天下班后,侯尔晶给苟不理打手机说:过一会,我到食堂“弄”(炒)几个菜,你招呼几个人,到我宿舍“弄”(喝)几杯。
苟不理说,管,我到羊村勉的自留地里“弄”(拔)一颗大白菜,小冰箱里还有从家“弄”(带)来的熟羊肉,羊村勉那里还有(PiZhou)的粉丝,炖一炖算一道硬菜。中午我听虞伟玟说,他到街上办事“弄”(买)了一斤半带皮的狗肉和一条四个鼻孔的鲤鱼。稽新灵那里还有四瓶衡水老白干。
是67度的吗?
不是,是42度的。
四瓶67度喝不完,42度的还差不多,好!就把他喊上,不要出去“弄”酒了,你再招呼其他几个人。
苟不理说,他要是不来呢?
侯尔晶说,他要是不愿意来,你“弄”(拽)也得把他“弄”来。
晚上,侯尔晶把桌子“弄”(摆)好,熊出没“弄”(擦)干净桌子。羊村勉从其它宿舍“弄”(借,搬)来两把椅子,稽新灵双手“弄”(提)两个袋子,肯定是四瓶酒啦。
侯尔晶对虞伟玟说,你把你买的鲤鱼给“弄一弄”(包括把鱼拍晕、去鳞、开肠、去内脏、去腥线、洗好、烧好),其它的你就不要问了。苟不理,你把电磁炉“弄”(接)好。
谁买谁“弄”,散熊,下次我不买了,看谁“弄”。虞伟玟边撸袖子边嘟囊着。
看着侯尔晶那个邋遢样,虞伟玟说,你把手“弄”(洗)干净,再摆呼凉菜;把你的锅“弄”(刷)干净,再“弄”(炖)白菜羊肉。
侯尔晶像没听见一样,说,再不干净,也比饭店“弄”得干净。他把苟不理 “弄”的羊肉,羊村勉的白菜粉丝放在一起“弄”好,其它菜一端上桌子,总共八个菜。两个凉菜,四个烧菜,两个炒菜,教科书上标准的N+2,比国宴水平的四菜一汤还上一个档次。
这时,虞伟玟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说,羊村勉你平时都非常注意形象,今天脸怎么 “弄”(抹)得脏不拉几的,你看人家稽新灵“弄”(涂)得香喷喷的。
多人点头称是。
侯尔晶把他的床单、褥子“弄”(掀)起来,熊出没把椅子“弄”(摆)好,发现一把椅子乱活动。侯尔晶说,我床头柜下边抽屉里有螺丝刀,你把它“弄”(修,上,拧)扎实。
大家落座后,熊出没拿过酒盒看了看包装,怎么也“弄”(撕,打)不开。
稽新灵夺过酒盒说,你不能拿撬棍撬。没吃过猪肉,也没见过猪走吗?制造商肯定不会设计地“弄”(那)么玄奥。“弄”开酒盒有个技巧,记住不要把简单的操作复杂化了,看准了暗道,手到擒来,轻而易举。说完打开后,稽新灵朝着熊出没眉头一挑,一昂头,一点头,一脸坏笑,面容都舒展开了,眼睛本来就小,现在都眯成一条线了。
侯尔晶指了指坐在靠近窗户近的苟不理说,哎,劳你大驾,把窗帘“弄”(拉)上。他站起来说,作为东道主,我先“弄” (治,就是PeiXian的领酒规矩)一圈。
稽新灵说,你不是标准的东道主。
那我就尽地主之谊,先敬大家。
苟不理说,这还差不多。
侯尔晶说,等我领完了三个酒,熊出没你“弄”一圈,因为你年龄最小。
熊出没说,入乡随俗,就按当地的规矩进行,顺序按照年龄从大到小,我押后阵。
羊村勉手摆地给荷叶样,说,“弄”熊的(干什么的)别治了,我昨天晚上喝多了,到现在还没醒酒,随意喝吧。
熊出没说,怪不得现在你的脸脏不拉几的,头发乱哄哄的,再怎么“弄”咱得注意形象。可能一天都没洗吧?我今晚替你值班,你放心喝吧。
不行,不行,今天不行,改天我单请。
侯尔晶开始领酒三杯,也就是2两5一杯。大家都喝完了,唯独没见羊村勉喝酒,但杯中的酒没有了。他趁着大家调侃的机会,把酒“弄”(倒)给了坐在他右边的稽新灵了。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,玩儿地高兴,谁也不介意。
侯尔晶用手抹了抹嘴,拿着筷子指着鱼说,动动筷。
熊出没说,哎,侯哥鱼头对着你,你得“弄”两个鱼头酒。
侯尔晶接过话题说,两个分叉的鱼尾,羊村勉和熊出没来咱三人“弄”两个鱼头鱼尾酒。
大家纷纷夹菜吃。侯尔晶说,怎么样?我“弄”的鱼好吃吗?
苟不理说,还行,给咱的大厨“弄”得差不多。
虞伟玟说,正宗的微山湖四个鼻孔的鲤鱼。他用筷子指了指鱼头说,恁看看对吧,卖鱼的老头儿是咱的老熟人,不会坑我的。
侯尔晶说,那你还得看谁“弄”好吃,要是再用上微山湖的水炖,肉嫩汤鲜,那更是味了,保证让你多“弄”(下)两杯酒。说完后,他喳了喳嘴,那个高兴劲就不用提了。
话转到正题,侯尔晶说,熊出没你“弄”一圈吧。
熊出没说,你“弄”完,该轮到虞伟玟了,让他“弄”吧。
侯尔晶说,抓紧时间,回来还得“弄”(打,指打掼蛋牌)两把。
虞伟玟说,让你“弄”,你就“弄”,多些废话。
熊出没转脸瞅了瞅虞伟玟说,好好好,恭命不如从命,我来我来。
他起身走到侯尔晶面前,左手拿起侯尔晶的酒杯,右手拿着酒瓶,给侯尔晶的酒杯倒一点酒。在座的侯尔晶的年纪最大,这杯酒是请示酒。
侯尔晶说,别“弄”不多规矩,从你旁边开始顺时针转吧。
熊出没说,那不行,人家不说我熊出没白在社会混吗,规矩不能毁在我身上。
侯尔晶站起来接过酒杯喝了请示酒说,进行吧。
熊出没回到自己的座位站着端着酒杯,拿起酒瓶,倒了留个端手
的酒。
稽新灵说,茶要潜,酒要满,你熊出没哪差那一点,倒满!
熊出没说,吆,不服气到外面走两步,我“弄”(打,踢,掐,
揍,扇等)毁你。
虞伟玟说,“弄”(干)什么的,一点不能围大人场,没大没小的,抓紧进行。他拿起酒瓶过来就给熊出没的酒杯加满。
熊出没端着酒杯说,不“弄”了它,咱白在帝王乡混“弄”么多年。大家看,以我这个为标准,我治一圈,倒酒时不超过我的酒。
大家三言两语地说,别卖官司了,规矩大家都知道,抓紧抓紧。熊出没接过酒杯一吞而尽,连菜都不叨,就从他的右边开始敬酒了。轮到稽新灵了,他说,给我少“弄”点,晚上恁嫂子查岗。
嫂子来了?
电话查岗。
一视同仁,来不得办点虚假,咱这个人原则性很强。
进行到羊村勉时,熊出没发现羊村勉身上“弄”(沾)了一点酒菜,地上也“弄”(洒)地挺湿。看了羊村勉的表情,熊出没倒了九层九的酒杯,“弄”了半下到自己的肚里,又给稽新灵折了折,只是让羊村勉意思意思。
酒足饭饱,嘴也抹了,肚子也揉了,“弄”(搞)得宿舍脏不拉及的,还有烟味酒味。下一个节目是,打扫战场。苟不理收拾碗筷,“弄”(送)到水池里,用水“弄”(洗)干净;稽新灵擦桌子,“弄”椅子到客厅,准备打牌;虞伟玟把地“弄弄”(扫,拖);侯尔晶烧开水,找茶叶,倒水。
熊出没替羊村勉值班;羊村勉回宿舍休息。
其余四人围着方桌开始“弄”两把了。
这地方人就是“弄”(这)么牛,在线新华字典现收录20959个汉字,能把一个“弄”字活用到极致,把它的用意发扬广大,全国乃至全世界估计也仅有这地方一家了。这里人就是“弄”不简单,“弄”不直接,“弄”不明了,这也符合这里人的性格特点。仅凭一个“弄”字,走天涯,知天下,折射出这里人响应号召,打造区域样板,走向全国乃至世界,形成智慧,贡献方案。
这也同时也说明了这里人运用语言的缺陷和匮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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