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秦之弟曰代,代弟苏厉,见兄捭阖(bǎi hé,开阖。捭就是拨动,阖就是闭藏。开合,纵横家游说之术,指分化和拉拢)七国遂志(实现志愿;满足愿望),亦皆苦学从衡(合纵连横,是战国时期各大国为拉拢其他各国而进行的外交、军事斗争)之术。苏秦既死反间,其助燕谋(图谋;算计)齐之事大泄。齐闻之,乃望(怨恨;责怪)燕,燕甚恐。代乃求见燕王哙,欲袭(承袭)苏秦故事(旧事、旧业)。曰:“臣,东周之鄙(见识浅陋)人也。窃(我私下)闻大王义(公正、合宜的道德)甚高,鄙人不敏(聪明),释(放下)锄耨(chú nòu锄土薅hāo草。指锄耨后的碎土块;农具)而干(求谒)大王。至于邯郸,所见者异于所闻于东周,臣窃(私下,暗地里)负(辜负)其志。及至燕廷,观王之群臣下吏(低级官员;委命下吏),王,天下之明王也。”燕王曰:“奚以(凭什么,为什么)谓吾明王也?”对曰:“臣闻明王务(一定)闻其过,不欲闻其善(称赞优点),臣请数(列举)王之过。夫齐、赵者,燕之仇雠(仇敌)也;楚、魏者,燕之援国也。今王奉(扶助;帮助)仇雠以伐援国,非所以(用来 的方法)利(使 获利)燕也。王自虑之,此则(是)计(计谋,策略)之过,无以闻(上报)者,非忠臣也。”
燕王曰:“吾闻齐有清济可以为固,长城足以为塞(要塞),诚(的确,果真)有之乎?”对曰:“天时不与(给予),虽(即使)有清济,恶(怎么)足(能够)以为固!民力罢敝(疲劳困乏),虽有长城,恶足以为塞!骄君(骄矜的君主)唯利是好,而亡国之臣必贪。王诚(如果真的)能无羞从子(用作亲属称谓的从子<书>,是上古、中古时期“叙称”中常用的词汇之一。在历史时期从子可划分为3种不同意涵:从子旧义,伯父/叔父之孙;从子裹义,比上述“从子旧义”血缘隔得更远的“子侄辈”笼统地称为从子;从子新义,唐宋时人开始将亲兄弟之子称作从子。从子是父之兄弟之孙,即侄子。如果乙是甲的父亲的亲兄弟的孙子,那么乙是甲的从子。)母弟以为质(人质),宝珠玉帛以事(侍奉;服侍,此指贿赂)左右,则可亡齐已。”燕王曰:“吾终以(凭借)子(您)受命于天矣。”燕乃使一子质于齐。
燕相子之与苏代婚(结为姻亲),而欲得燕权,乃使苏代侍质子(古代派往敌方或他国去的人,多为王子或世子等出身贵族的人)于齐。齐使代报(回复)燕,燕王哙问曰:“齐王其(可能,大概)霸乎?”曰:“不能。”曰:“何也?”曰:“不信其臣。”于是燕王专任(任用)子之,已而让(禅让)位,燕大乱。齐伐燕,杀王哙、子之。燕立昭王,而苏代遂不敢入燕,终归齐,齐善待之。
苏代过(苏代过魏“过”指经过,与《促织》中“裘马过世家焉(皮衣和驾车的马都超过世代做官的人家)”的“过”含义不同)魏,魏为燕执代。后出之。代之(到)宋,宋善待之。齐伐宋,宋急,苏代乃遗(送交)燕昭王书。燕昭王善(表示赞许。同意的应答之词)其书/曰/先人尝有德苏氏/子之之乱而苏氏去(离开)燕/燕欲报仇于齐/非苏氏莫可/乃召苏代/复善待之/与谋伐齐/湣([mǐn]:古同“闵”,古代谥号用字。 [hūn]:昏乱)王出走。
燕使约诸侯从亲(合纵相亲)如苏秦时,或(有的)从或不,而天下由此宗(遵奉;尊崇)苏氏之从约(合纵之约)。代、厉皆以寿(活得长久;长命)死,名显(显扬)诸侯。
[选自《史记全本新注》(第四册)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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